烟桥

【锤基】说谎之人 8-10

说谎之人


8
索尔得到了洛基的一把匕首——如果洛基真的死了的话，那这还可以叫洛基的遗物。

一个受重伤的阿斯加德人在修养了几个月后醒了过来，然后他想了起来自己最后应该是捡起了二王子殿下化作灰烬后落下的那把小刀，他叫人拿来他被送去治疗前的衣物，在其中找到了这把刀，把它交给了索尔。

“希望这能抚慰您失去弟弟内心的伤痛，也希望这能使您永远记得他。”

是的，当然能，看到这玩意儿的一瞬间他腰腹上的肌肉就在隐隐作痛了。

索尔心有余悸的接过这把匕首，回到自己的住所后把它展示给洛基，洛基看到它显得很高兴。

“哦，是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然后他又叹气，颇遗憾的把目光落在了索尔腹肌上。“可惜——没有机会用了。”

“收回你的眼神，洛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索尔脱掉衬衣，在衣柜里翻找T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洛基似笑非笑，视线在索尔刚刚脱掉衣服的胸前巡视，满目愉悦之色。

“没人能再把这种东西刺进我的身体里，”他套上T恤，转过身指着洛基，带一丝玩笑意味的警告——

“你也不行。”

“哈哈哈——”洛基大笑，“现在当然不行，但不可否认，我曾经可以，”他伸出手比了个数字，有些得意洋洋，“三次。” 

“是两次，最后那是演戏。”索尔认真道，“不能算数。”

“好吧好吧，但至少证明我可以。”洛基眯着眼睛，追忆起往昔：“很可惜每次我都心软，要不然至少有一次我会把它捅进你的心脏里去。”

“是我心软，否则你连把它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

洛基不再接这个话题，他看着索尔对着镜子把稍微有些长的金发在后脑梳成一个小揪，底下的头发太短，索尔只能梳起上半边，很明显他不喜欢这个发型，正有些不满的，郁闷的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很适合你。”

“别开玩笑，洛基。我知道这看上去有些滑稽。”索尔叹气道，“但留长之前也只能这样。”

“不，我认真的。”洛基说，“没有任何东西能掩盖你本身的光芒，更何况只是一个发型。”

“哦谢谢。”索尔想了想，“但这也不能成为上次你故意让我穿着破洞外套和牛仔裤出现的理由。”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再破旧的衣服也没有使你失去魅力，因为就算这样还是有人找你合影。”

索尔承认他弟弟的安慰很有效，使得他没有那么不顺眼自己的发型了，“我也觉得，有的时候我还是很喜欢听你说话的，洛基。”

“当然，也不排除她们只是想近距离观察下一个能被女朋友甩了的超级英雄是有多令人不可容忍。”洛基补充道。

“我们是互甩的。”

洛基并没有理他这句，他在欣赏够了他哥哥的完美肉体之后就晃悠悠地走到外边去了，完全无视了索尔的再次强调。

好吧，他现在要收回他刚刚的话，听洛基说话从来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从来不是。

他和洛基最近似乎找到了最合适的相处方式，两人都不再相互较劲，尤其是洛基。索尔也度过了每天都要想洛基是不是死了的不适期，除了在索尔每天都会问洛基一遍“你是否活着”的时候洛基会随口胡说惹索尔生气外，这简直是他和洛基从小到大度过的最和谐的时光。

他们像一千多年前那样互相开玩笑，互相挖苦，晚上的时候一起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以前这项活动是听奥丁或者弗丽嘉讲故事，然后在房间里聊会天，互道晚安，直到第二天醒来再次看到彼此。

而千年前他们还会因为一些小事打架，但现在不会。

索尔对这种状态满意极了，前提是洛基没死的话。

9
“你能帮我念下菜谱吗？”索尔研究着围裙的系法对洛基说。

“你确定……我们真的要这样？”

洛基摸着下巴，似乎觉得索尔的样子有些惊悚。

“哪有那么恐怖，我们不能老在外面买东西吃——哦是我不能。”索尔像拿他的锤子一样从炉灶上抄起了锅，似乎觉得这玩意儿颇为顺手，于是又甩了个圈接住，“为了适应在这的生活，学做中庭食物是第一步，我得给其他人做个好榜样，快，帮我念一下放在桌子上的那个菜谱，第一步要干什么。”

“开火。”洛基说。

索尔曾在中庭住过一段对凡人而言并不算太短的时间，那时他还有个脾气不错的室友，能包容他各种无理取闹的做法——比如用阿斯加德南瓜交房租。但他并没有学会如何像一个中庭人那样在这里长久生活的方式，不过这对他毫无影响，那时的索尔对于地球而言只是一个客人，他甚至不需要入乡随俗，因为他随时有家可回。

可现在不一样了。

“然后呢？”索尔把锅拍在了猛然窜起的火苗上，“啊，我真是爱上了烹饪的感觉。”

“……希望今天之后我们——哦不，是你，还有房子可住。”

洛基颇无语的看着满脸兴奋往锅里咕咚咕咚倒油的索尔。

“胡椒粉要几勺？”

“9勺。”

“……洛基”

“好吧，4勺。”

“盐？”

“10克。”

“10克是多少？”

“我不知道，起码有一把吧。”

“还有什么，一次性念完。”

“洋葱2个，蒜9瓣，番茄7个，牛至叶3勺，罗勒3勺，然后煮20分钟。”

索尔一股脑按洛基说的把这些东西全扔进去，然后盖上盖子，把火开最大，满怀期待的等他第一次尝试的意大利面出锅。

等到晚饭时，洛基在他活过的一千多年里，第一次毫不掩饰的用惊为天人的眼神看着索尔。

“洛基，太可惜了，如果你可以，你真的应该尝一尝的，我觉得这味道真的不错。”

“不了，谢谢。”洛基说，“我非常庆幸我不能。”

洛基几乎把所有的调料剂量都多说了一倍以上——更何况索尔是直接把铲勺当调料勺用的。但他发现这并没有对索尔的味觉产生任何影响，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把面也增加了的原因，但还是让洛基第一次对自己的恶作剧产生了是否有存在必要的怀疑。

“洛基，你不需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这没什么的，我相信如果你在这的话，一定能比我做的更好。”

“谢谢，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是一句夸奖。”

这让洛基感到挫败。

10

“你做过梦吗？”

索尔躺在床上问洛基。

他每天都希望他能梦到洛基，可惜他从没有梦到过。

神不会轻易做梦，这是早在诸神诞生之时就有的共识。索尔和洛基童年时，弗丽嘉就告诉过他们，凡神明所梦，皆是预言。

索尔还记得，那是很多很多年前，阿斯加德还没有毁灭，神后尚在的时候，他和洛基还是两个孩子，神后牵着洛基和自己的手走到乌尔德之泉，去看世界树的树根和枝桠，她告诉他们神会把自己所梦之事写下来挂在这，然后众神之父会来查看这些预言。

“我的孩子，以后你们的梦也会成为预言。”

索尔对梦非常感兴趣，他还偷偷一个人去问过她许多关于梦的事情。但在索尔迄今为止的生命中他只做过两个梦，一个是他成为国王，一个是诸神黄昏，虽然这两个梦的具体内容和方式都和现实相差甚远，但它们都实现了。

梦的实现是神之所以是神的证明之一，从未有神被自己的梦欺骗过。

所以索尔想梦见洛基，因为洛基会欺骗他，但梦不会，所以他想要问问梦里的洛基：

——你在哪？

——你是不是活着？

洛基坐躺在床的另一侧——因为洛基说他不需要睡觉，所以他每天就来索尔的房间，和索尔聊天，直到索尔睡着。魔法制造的幻影触碰不到现实的物品但可以使自己随意悬浮，这使得他看上去也像是躺在床上。他眼前放着一个书架，此时他正漫不经心的看着上面的书，隔几分钟，索尔就从另一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帮他翻过一页。

因为怕碰到洛基，所以索尔在床上与洛基隔着相当宽的一段距离，他们看上去好像一对吵架的夫妻——这应该挺好笑的，索尔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

沉默一会后，洛基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洛基说，“我从不做梦。”

“可我明明记得有一次你好像自己一个人跑去了世界树那，拿着装着纸的透明瓶子？”索尔疑惑，“那里面写的不是你的梦吗？”

“你记错了。”洛基面不改色，“我从未一个人去过那里。”

索尔不再追问，也许在洛基看来这是个秘密，他不想告诉自己——或许他梦见了自己掉下彩虹桥，又或者是梦见别的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不想再提。

索尔继续说他自己，“好吧，我做过两个梦，我没有告诉过你，在我刚成年的时候，我就梦到过自己成为国王。”索尔翻了个身，侧过来看着洛基，“在我们的父亲打算传位给我的那一天，那个情景就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你还记得那天吗？”

“哦我怎么会忘记？”洛基侧过头看着索尔，“我哥哥万众瞩目的大日子——结果因为霜巨人的入侵而被迫停止，我的恶作剧。”他用讲故事的语调陈述着，“然后我怂恿你去约顿海姆想让你被奥丁责罚，结果你偏偏要拉上我——”

“是你要跟我一起去的，”索尔打断，“你说你绝不会让我孤身一人。”

“那你是孤身一人吗？”

洛基反问了他一句，然后继续道，“如果我没有跟你一起去，我就不会发现我出生的真相，也许后来我就不会掉下彩虹桥，不会……”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去，“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对不起，都怪我。”索尔道歉。

“是的，都怪你。”洛基头也不回的接道。

然后他的视线继续落在书上，索尔很久都没了声音，也很久没有帮洛基翻页，洛基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我有点搞不懂你，为什么你总是要为了根本不是自己过错的事而道歉？”

“这本就是我的错，”索尔真诚道，“我应该道歉。”

“听见我刚刚所说的了吗？”洛基闭上眼睛，“我破坏了你的继承大典，骗你去约顿海姆惹奥丁生气，害的你被剥夺神格贬到中庭，吃了不少苦头，然后——我轻描淡写的用我自作自受得来的结果转移你的视线，你就反而为你的行为而向我道歉。”他忽然低头笑了，“哥哥，为什么你总要这样？”

“因为我还活着。”索尔道，“只要我活着，比起失去你而言，那些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

“感谢你的重视，亲爱的哥哥。”洛基恍然大悟似的说，“所以你又为什么要阻止我在活着的时候统治地球呢？哦，原来如此——我最初以为你是为了那个中庭女人，但现在看显然不是。那我明白了——看来这个星球才是你心里的头等大事。”

“洛基——”索尔无奈道，“与这无关，这是原则问题，是我爱你的底线。”

“哦，你爱我。”洛基重复了一遍，但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嗯我受宠若惊，哥哥。”

“为什么感觉你好像觉得这不可置信？之前你似乎就在怀疑这一点，这让我很难过。”索尔奇怪道，“我爱你，洛基，或许我以前没有明确的说过这句话但是——我以为这是与你爱我一样不需怀疑的事情。”

“是，你说的很对，我们彼此相爱。”洛基淡漠道，从刚刚他重新开始看书起，他的目光就再没有转向索尔，“这当然不需怀疑。所以你要给我一个吻吗？”

不得不承认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太过敷衍了。

“洛基？”索尔不满的喊了他一声。

索尔很不解，洛基莫名其妙的冷淡和敷衍让他很不习惯，然后他把这理解为了洛基在吃醋——事实上也差不多。

吃一个星球的醋？

索尔感到有些心累，好吧好吧，也没什么，反正他知道他的弟弟本就一向如此。

索尔正想要开口再解释点什么，洛基忽然像是很无奈的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身看着索尔的眼睛：“哦我的哥哥，我怎么会怀疑这一点呢？千年来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就已经足够说服任何人，这根本无需证明。”

这跟刚刚说的话差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因为洛基的眼神忽然变得真诚而炽热，甚至满怀仰慕，“我爱你，索尔，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好吧我承认侵略地球是我的错，我在流落宇宙时被坏人蛊惑，为此我还被关了两年，我发誓我认真悔改了，我再也不会了。满意了吗我的哥哥？”

索尔心满意足的笑了，可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而哀伤，甚至让洛基看着发毛。

“又怎么了索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刚刚说，‘在你活着的时候’，”索尔问，“所以现在……你死了？”

这个表情真是见鬼，洛基扶额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可他还要这样一直盯着他，就是不移开他的目光。

够了，够了，别这样看着我。

“索尔，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追究这些细枝末节了？”洛基道，“刚刚我正在想我要如何伪造我现在所处星球的那个愚蠢统治者是死于食物中毒而不是被我谋杀的，所以我才没空好好回答你的问题。”

“你还活着？”索尔问。

“是的，我活着，还活的好得很，简直可以说是风生水起，趁现在有机会你最好赶紧劝劝我，不要让我生气，否则我不能保证我以后不会派我的军队来攻打地球。”洛基说，“你知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还差点成功。”

索尔仔细看了半天洛基的表情，松了口气，然后洛基很不满道：“所以，为了世界的和平，你能帮我翻过这页书了吗？我等很久了。”

洛基继续看他的故事了，索尔闭上了眼睛，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灯微微闪动了几下，像是有蝴蝶掠过灯芯，在洛基的眼前落下了一点摇晃的光影，他以为索尔睡着了，然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给我念个睡前故事吧。”索尔忽然开口。

洛基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索尔，“我可以假装没听见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索尔重复了一遍。

洛基毫不掩饰的笑了，“你多大了，哥哥。”

“我希望能梦到你，梦里的你不会对我说谎。”索尔闭着眼睛说，“我想梦到你。”

索尔再没听到声音了，一瞬间一切都变得静的出奇。索尔感受到时间的缓慢流动，久到他以为洛基拒绝了他。正当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他弟弟的声音——

“假若你在万物之中的命运只是一只鸟儿……”

他在睡意中微微睁开了眼，模糊看见他的弟弟正在照着书轻声念一段话，他心满意足，甚至可以说满怀甜蜜，他知道，他的弟弟不会拒绝他，从来不会。

然后他很快就在这甜蜜中睡着了。

“假若你在万物中间的命运只是一只鸟儿，你喜欢它，以心中之粮饲之，让其饮你的瞳仁之光，用你的肋骨为它做笼子，让它把你的心坎当巢窝；就在你望着你的鸟儿，正用你心灵的光芒为它的羽毛增添光泽之时，它突然逃离了你的双手，高高飞上云端，然后落向另一个笼子，再也无法追还。这时，你怎么办呢？”

索尔的呼吸渐渐绵长而平缓，洛基久久凝视着他的样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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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文字引用自纪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