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说谎之人 1-7
说谎之人
1
这是一句谎言，索尔。
2
“你还记得你弟弟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谎言是什么吗？”
雷神索尔在桌前喝的酩酊大醉，他大笑着回道：“是的是的，正如我刚刚所言，我的弟弟是个十足的小坏蛋，他以捉弄人为乐，擅长魔法与幻术，且一生都在说谎。但偏偏我能识破他的幻术，分辨他的谎言，我不仅知道他在离开我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真话，也知道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谎话。而这——”他停顿了一下，“就是我寻找他的原因。”
“听上去你和你的弟弟有着这样那样复杂的关系，感觉很亲密，失去他让你觉得伤心，所以你想找到他，而你提到他的语气仿佛你失去的是你的爱人。”
“你总结的很对，”索尔看着眼前的克鲁南战士，“你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哦十分荣幸，你看看这里，来这喝酒的人通常都成群结队，你为什么孤身一人，你的朋友们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说起来我也算是一个英雄，曾为了拯救世界奔波于九界之间，我来自阿斯加德，你听说过阿斯加德吗？”雷神举起了酒杯，“那曾是个很美的地方，富丽丰饶，金碧辉煌。”
“我不曾听过。”
“你都没有学过历史的吗？”索尔皱了皱眉头，随即又低头轻笑，“哦当然这不怪你，毕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和我的弟弟毁掉了那里，使之变成了一片火海在宇宙间烟消云散。”
“哦，它被毁灭了？”克鲁南人遗憾道。
“不，土地被毁灭，阿斯加德却保留了下来，至今依然存在于中庭，或者叫地球，哦是的地球，我喜欢那里，非常喜欢。我有很多地球上的朋友。他们一样非常喜欢我。”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喝酒？”
“我的旧朋友们大多都常伴于泥土了，世事无永恒，终将消逝。你知道的，中庭人很有趣，可却寿命短暂，这时常让我感到遗憾，因为我是那么，那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可那些时光对于我而言却倏然即逝，不能长久，令人惆怅。”
“那你的弟弟呢？他一定还活着吧。”
“是的，他活着。嗯弟弟，关于弟弟。你刚刚还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来着？”
“你弟弟的最后一句谎言？”
“哈哈哈，我当然记得，那个小骗子在他走前对我说了一句从小到大令我最生气的谎言，所以我要找到他，狠狠揍他一顿。”雷神生气的把杯子磕在桌子上，“我有无数次想要这么做，但我都没有，除了幻术和魔法，我的弟弟还擅长示弱与狡辩，总是让我无可奈何。”
“嘿，我懂你，朋友。”另一桌的一位看起来像是希阿族人的老兄转过身来，“我也有一个弟弟，我怀疑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我烦恼，他会故意弄坏我的藏品，偷拿我的礼物，让我怒不可遏。我觉得我简直拥有一个世界上最令人头疼的弟弟。”
“那一定是因为你没有见到过洛基。”雷神不以为然，“否则你一定会为你刚刚的话向你弟弟道歉。”
“洛基？这是你弟弟的名字？”又有一位女战士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拿着酒瓶走到雷神边坐下，“所以，说说看，他做了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我，他说的什么谎最让你生气？”最初的克朗人追问。
“好吧，那我就先告诉你们，关于我弟弟的谎言。”索尔喝了一口酒，却又忽然沉默。
“你忘记了？”女战士挑眉。
“不我没有，我不会忘记，当然不会。我只是在想我该如何形容才能让你们体会到我对此的愤怒，他曾无数次的欺骗我，我都原谅了他，因为我早已明白这是他的天性，可是，可是……”
“够了，在你又一次追忆过去之前我能不能问一句，”克鲁南人终于失去了耐心，“我到底能不能听到我提出的问题的答案。”
“哈……抱歉，每当提起他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些别的事情打断我的思路，他对我所说的最后一句谎言……我当然记得这个，在离开我前，我的弟弟……”他拿起酒杯转了个身使自己正面对着众人，模仿着洛基的样子对他们说：“他就这样，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我说，‘我爱你，哥哥’，然后用他最擅长的幻术，消失在我的面前。”
短暂沉默后希阿人大笑，“哈哈哈哈，这算什么？”
“你让我尴尬了，朋友。”克鲁南人失望不满，“原来你的铺垫只是为了炫耀你有一个爱你的弟弟。”
“为什么一个弟弟对哥哥的爱慕会被视作不可原谅的谎言？”女战士觉得索尔不可理喻。
“因为他是诡计之神。”索尔看着酒杯，答非所问，“而但凡诡计总伴随着谎言，我深有体会。”
3
这个故事要从何说起？关于索尔与他反复无常的弟弟洛基，本应生活在仙宫的雷霆之神与诡计之神，忽然有一天因为诸神黄昏而失去了家园。
幸运的是那时索尔有一群不错的地球朋友，于是他决定顺应他父亲的指示带着他的阿斯加德子民前往地球，不幸的是途中发生一些意外，刚刚成为阿斯加德新王的索尔流落宇宙之中，差点丧命。但索尔是个英雄，他与他的英雄朋友们最终将这场浩劫化解，他所保护的子民虽有伤亡，但不是全部。
人民所在之处即是阿斯加德，现在阿斯加德就在地球。
尘埃落定之时他的复仇者同事托尼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你应该好好感谢我，你的雷神腰带就继续让我保管一段时间吧，嗯我绝对不是因为把它弄丢了才这么说的。”
托尼在安置阿斯加德人民上帮了索尔很大的忙，毕竟你不能指望当初奥丁随随便便伸手一指地球就同意把他脚下的这块地皮免费划给索尔让他重建家园。
“不过我也十分感激你的弟弟没有跟着你一起来到地球，要不那可真是太可怕了。我的工作量会增加的。”
“托尼。注意场合。不管洛基之前做了什么，现在——”队长打断他，有些抱歉的看了索尔一眼，“他已经死了。”
“哦是的，”托尼看了一眼索尔，“我很抱歉。”
“呃，其实我们也不用这么悲观，因为我觉得也许他还……”索尔斟酌了一下后开口。
“我为此感到遗憾，真的。”托尼也再次安抚性的拍了拍索尔的手臂，打断他，“我知道这一时难以接受，但你还是得面对现实。”
“好吧。”索尔低头想了想，决定还是安静接受这份安慰。
这一场聚会因为这个插曲而略显滑稽，复仇者联盟里不会有人真正为洛基之死而感到难过，但看在索尔的面子上他们看起来真切且深沉的碰了次杯表示哀悼，甚至说了句“为了洛基”，希望以此来安慰他们失去了弟弟的同伴。
这丝毫没有安慰到索尔，反而有点使他哭笑不得。
聚会之后英雄们道别然后离开，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像这样聚集在一起了，他们有各自的问题处理善后。索尔现在有一个国家，所以他的问题格外多，但今天要例外。索尔回到了他的新家，他推开门——洛基就站在客厅的正中间。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优雅从容的看着墙面，看着索尔打开门时的神色像是一位在艺术展上欣赏名画却被打扰了的客人。
“惊喜吗？”洛基问。
“我很难在一天内被同一个方式惊喜到两次，洛基。”索尔顺着洛基的眼神看向墙面，“你在看什么？”
洛基在他的房中踱步，“我站在这里思考了一天，还是觉得为了维护我们阿斯加德在外人面前仅剩不多的审美品味，你最好是换掉你这个金银相间的壁纸。”
洛基没有听到索尔的回答，他转过身来，看着索尔，两人无言的对视了一会，洛基深绿的眸光映在索尔蔚蓝的眼中，仿佛蛇潜于海。
洛基忽然笑起来，朝索尔走过来，他走到两人呼吸相闻的距离，四目相对，近到不能再近。
“哦，我忘了，我是不是应该先说一句——
欢迎回家，哥哥？”
“我很高兴你能在这等我回来。”
4
索尔曾三次以为自己失去了洛基。
他早该知道洛基总是会有无数的诡计从险境中死里逃生，在而后的某个时刻忽然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给自己制造麻烦，但他却依然本能似的每一次都会先为他的死亡悲痛欲绝，再为他的重生狂喜不已。
所以当索尔听到幸存的阿斯加德人告诉他洛基死了的消息时，他想，又来了，这不可能。
他几乎追问了所有目睹了洛基之死的人看到的一切细节，得到的结论都一样，洛基受了重伤，在灭霸面前化为了灰烬。
哦这听上去好像挺难复活的，但洛基一定有办法，索尔想。
那时的索尔忙于处理一些与政府之间的交涉，关于阿斯加德人民的安置与生活，太多太多的麻烦事等着他去解决，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他的弟弟，等到稍得空闲，索尔躺在床上，回想起奥丁，阿斯加德，以及洛基，内心的钝痛才姗姗来迟。
奥丁离世，阿斯加德灰飞烟灭，洛基……
洛基死了吗？
不，他没有，这是他一贯的把戏。
是的，他死了，为了保护阿斯加德。
索尔在与自己的反复博弈中终于再次接受了这个消息。虽然他内心深处更倾向于另一个可能，但海浪般的悲伤还是朝索尔涌来，他顿失困意，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故事里那个一次一次被“狼来了”所欺骗的猎人，一次次被嘲笑“看啊看啊他多傻啊”却还是对此无可奈何。
奥丁在上，如果神明也能祷告的话，索尔多希望洛基安然无恙。
深夜他为洛基活着而祈祷，清晨他在花园里为洛基之死哀悼。
“……伟大的牺牲本不应被哀悼，洛基，你是阿斯加德的英雄，说是救世主也不为过，你肩负荣誉而死，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同你一样。但是，洛基……我内心仍有一丝希望，希望你能在某天重新回到我身边，一如往常，如果这不能实现，弟弟，愿你的灵魂……”
“原来你真的会为我哀悼，哥哥。”
洛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索尔无法控制自己不绽开笑意，如果说之前两次他得知洛基还活着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丝被欺骗的愠怒，那一次则完全没有，只余满心狂喜。
“洛基？！洛基！你去哪了？”索尔转过身，话音里控制不住难以压抑的喜悦，可是这欣喜却他在看到洛基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我以为你死了。”索尔看上去有些不解。
洛基一摊手，不置可否，然后用他一贯的，有些故作天真的表情看着索尔，“惊喜吗？心想事成的感觉如何？”他仔细的观察索尔的表情，看上去莫名委屈：“我以为见到我你会很高兴。”
“是的，我当然会很高兴。”
索尔站起身时顺手捡起手边的小石块，朝洛基掷去，石块穿过金色的虚影落于地面。
“前提是如果你真的在这的话。洛基。”
为什么是幻术？
索尔的余光扫到客厅的挂钟，他径直走过洛基拿起自己放在门口的外套。他的想象力开始让他想到一些非常不好的情节走向，所以在他弟弟开口前他急需离开，避免自己在此时受到洛基的误导。他知道他现在非常容易被洛基误导，他弟弟擅长在他思维混乱的时候把他耍的团团转。
“听着，洛基。我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一些问题，也需要一些时间思考关于你的事情，希望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你能对我有一个完整的解释。”他转身看着洛基，“当然，我最希望到时候我能看到的是你本人。”
“哦这可真是令人伤心，哥哥。你刚刚还在祈祷我重新出现，可是当我站在这时你却又匆匆离开。”洛基盯着索尔，“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乖乖在这等你回来？在萨卡时给你的错觉？”
“你也可以拒绝，在我回来前就此消失，但那样我不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意义。”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哥哥。”
“留在这里，”索尔迅速关上门，“等我回来再跟我说。”
想象力是个很折磨人的东西。
即使索尔为了洛基哀悼，但他内心深处依然觉得有很大可能他的弟弟并没有死，而且他没有死的可能性是远远高于他已经死了，那么假如洛基没有出现，这是个好消息，他也许活在某个索尔不知道的地方。
如果洛基在他为他哀悼的时候出现了，那简直是太惊喜了，他还活着，就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现在，洛基既不是没有出现，也不是真正出现，他是一个幻像，一个触摸就会消失的虚影，一个空有外形却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虚无之物。
为什么？
索尔只能联想到一个理由，虽然这个理由显得洛基有些过分善良且多情，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却又很合理。
洛基死了，这是他临死前的最后一个魔法，让自己的幻影重新出现在索尔面前。
哦该死，索尔心想，他快把这一个完全扭曲洛基性格的剧本脑补的跟真的一样了，可谁都知道他的弟弟，诡计之神，根本不可能在临死前有这种温情脉脉饱含兄弟情深的想法，即便他现在觉得洛基越来越容易被看透了，但他也依然应该是狡猾的，邪恶的，复杂且多变的。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哥哥。”
上一次他跟自己说这一句话是什么时候？哦对了，那是他第一次被罚下地球，洛基骗自己奥丁死了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真情实感的相信着他，等到他识破这个谎言回到阿斯加德，洛基已经把那里搞得一团乱。好了，现在再想一想，他刚刚脑海中那个苦情兮兮的来见哥哥最后一面的人是谁？洛基？无稽之谈。这又是一次故技重施，或许他应该回去好好质问一下他诡计多端的弟弟，这次又有了什么阴谋。
5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所有的事情就像一个圈，一个怪圈，反复无常，不可捉摸。当索尔这么问洛基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开始接近一个哲学家。
“你让我说什么？说我是如何死去，如何在临死前挣扎着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维系了这样一个魔法的幻影？”洛基歪头看着索尔，“或者你还想听一听你可怜的已经死去的弟弟在千辛万苦从宇宙来到你身边而你却将他晾在一边后他的心情？”
“够了，洛基，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每当索尔认真严肃的时候总是会让人充满压迫感，“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洛基毫不躲闪的直视着索尔的眼睛，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这非常不像平时的他，倒让索尔开始害怕了。
这不是真的，他在骗你，他没有死。索尔一遍遍的想，他现在看上去一定很凶，洛基怕生气时的索尔，只要他坚持，就能使洛基露出破绽。
果然，坚持了半分钟洛基移开了目光，顽劣又轻佻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好吧，好吧，我承认，这是一个恶作剧，我还活着，哥哥。”
“那为什么你不自己出现在这里？”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哥哥。”洛基耸肩，一字一顿道，“地球很危险。”
“地球有复仇者保护。”索尔并不认可。
“所以对我来说很危险。”
洛基疑惑，“难道你之前真的打算把我介绍给你的英雄朋友们？‘嘿，这是我弟弟，相信你们早就认识，是的，是的，没错就是炸了纽约那个。他跟我一起打算定居地球，哦具体想干什么他还没想好。’你觉得这段开场白怎么样？”
“他们为你哀悼。”索尔道，“就在今天。”
“哦天哪，我受宠若惊。他们一定认为我死透了，内心台词八成是‘谢天谢地’。”洛基看起来真的惊讶，“所以你打算去打破你朋友们的美好愿景吗，这说不定是有人跟上帝祈祷来的结果。”
“那你是怎么想的，洛基？你现在在哪里？”索尔有些头疼，和洛基聊天从来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是的从来不是。
“哥哥，我的阿斯加德之王，雷霆之神，你忘了早在萨卡的时候，你就给了我答案吗？”洛基走到窗前，“我们早就该分道扬镳了，不再见面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专门制造了一个幻影，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来到我的面前，就为了告诉我这个？”索尔坐到沙发上不解的看着洛基，“你完全可以自己告诉我再离开。”
“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比萨卡星更适合我的地方，一个物种混杂的星球，混乱邪恶，群龙无首，我能够在那里如鱼得水，等到他们的现任统治者出点意外后，我会成为那里的主人。”
“哦，这听上去不错。”索尔点头，“你觉得我们把阿斯加德人都带过去怎么样，那地方应该挺大吧？”
洛基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
“哈哈，开个玩笑。”索尔道，“我绝对不会再折腾第二次了，你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处理土地，国籍，人口等等等等这些事情有多么令我烦躁，甚至有很多时候我都想着要是你在这里就好了，你肯定比我更擅长交涉这些。”
“那你现在需要帮忙吗？”
“不了，我基本已经解决完了，继续说你的星球。”
“所以我打算留在那，从小我就活在你的阴影之下，索尔。所以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发誓，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永远不。”洛基走到索尔面前，“不再见面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你对我的解释满意吗？”
“恭喜你，弟弟。”索尔点头，“这确实很适合你。”
“你真的这么想？”洛基沉默的视线在索尔身上停留许久，索尔靠在坐垫上，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洛基闭上了眼睛，下定决心似的深呼吸，可怜又委屈的退后了两步，好像刚刚说要再不相见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永别了哥哥。”洛基转身与索尔道别，垂下眼睫的模样苍白又憔悴。
“等等——”索尔忽然站了起来，他试图伸手拉住洛基，但又忽然惊醒似的收回了手。
“什么？”洛基顺着索尔的手看向他的眼睛。
“所以你的魔法能这样维持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到今天晚上，也许明天、后天，或者没有意外可以持续一百年也不一定。”洛基重新转过身来，“为什么这么问？”
“既然你已经决定与我再不相见了，那么作为你的哥哥，我可不可以提一个要求，或者说——一个请求。”
洛基看着索尔等着他继续。
“留在我身边，直到某天因为一点什么意外或是魔法失效，你再消失在我眼前。”索尔真诚的看着洛基，“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你希望我留下来？”洛基不太确定的问。
“是的，我希望你留下。”索尔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洛基，“当作是一份告别礼物。你知道的，如果可以，我从来都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那很显然，这已经不能实现了，因为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所以——留下这个幻影，到我可以接受失去你的那天，好吗？”
“当然可以。我乐意之至，哥哥。”
洛基眼底的戏谑笑意和光亮又回来了，他终于看上去鲜活了起来，当然，这样也一般代表着他内心又有无数的诡计想要付诸行动，“我从不会拒绝我哥哥的请求。”
但这才像是洛基的表情。
6
洛基已经死了，索尔想。
这个魔法幻像就是洛基最后存在的虚影，如同他所有的幻术一样，触碰就会消失。
多么令人伤心的消息，而他的弟弟，一如他最初想象的那样，温柔且多情，甚至编造了一个自己还活着的谎言欺骗自己，现在他能做的就是配合洛基的谎言，让他觉得自己完美骗到了自己哥哥，这是自己最后能为他做的事。
索尔这些天都沉浸在悲伤里，可他努力不在洛基面前表现出来，因为他要配合他弟弟的谎言，他觉得这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他白天大部分时间并不在家，阿斯加德堆积如山的琐碎问题还不允许他在打败了敌人后就有这么多时间休息，但这样也好，最起码索尔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在不面对洛基的时候调整自己的心情。
索尔看着洛基，他回想起自己怀疑洛基时的想法，他为此感到抱歉，他绝对不该怀疑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弟弟深爱他。
“你为什么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索尔。”洛基开口道，“你简直让我恐慌。”
“哦抱歉，”索尔意识到他注视洛基太长时间了，他试着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是你站在那太久了，洛基。你没有别的事想干吗？”
“我能干什么？”洛基奇怪道，“我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不能触摸任何人，除了和你说话我无事可做。还是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去外面散散步或者买张票去看场电影？”
“那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在做什么？”索尔疑惑。
“我在回忆。”
“嗯？”
“很奇怪吗？已死之人回忆他生前的故事，我相信条件允许的话大部分人死后都喜欢这么做。”洛基依然看着外面笼罩在细雨中的雾蒙蒙天气下的花园，仿佛他刚刚只是说了句“大部分人都喜欢在咖啡里加糖。”
“洛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是的，索尔，我早就死了，你也早就知道。”洛基眺望着天空，神色忧郁悲伤，焦点飘忽不定，如同一位眺望夕阳的钢琴诗人，然后他收回这目光把它从云朵投射到索尔身上：“我已经死了，孤独的死在宇宙中，哥哥，这是我的幻术，你可怜的弟弟，即便死了也想重新来到你身边，因为整个宇宙中除了这他无处可去。”
索尔一言不发。
洛基自怜自艾的叹了口气，似乎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不满意：“或许我应该表现的歇斯底里一点，这样可能更能让你相信。”
“为什么你就不能有一天完全对我坦诚相待？”
洛基看着索尔，“你希望我活着吗？”
“我希望你活着，不论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我希望你活着。”
“那我就还活着。”洛基眨了眨眼睛。
索尔扶额坐下，如果是洛基在这，那他可以把他按在墙上，摔在地上，抓着他的脖子气势汹汹的吼他，质问他，为什么你如此反复无常。他可以和他争执，打架甚至威胁彼此，或是用一些小手段逼他显出原形。但现在，面对一个幻影，他无计可施。
洛基小心翼翼的走近然后坐到索尔旁边，他偏头看着索尔，眼中有一层清澈的绿色光芒，让他看起来像含着泪一样脆弱无辜。
“洛基，不要拿你的生死跟我开玩笑。每当我说服自己你真的死了的时候，你总会给我希望让我觉得你活着。”索尔往旁边稍微移了一点，他看上去难过极了，“这并不好玩，弟弟，我多希望你还活着。”
“我知道，”洛基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我很抱歉。”
“告诉我真相，洛基。”索尔看着洛基的眼睛。
“我还活着。”
洛基的眸光里摇曳着他的影像，像是隔着冰层，“刚刚的话只是我的谎言，我想看你为我难过，这样我会觉得你还是在意我的。”这一刻他看上去很真诚。
“你知道我一向如此。”
“谢谢，洛基。”索尔说，“我会每天问你一遍这个问题，直到我觉得我听见了正确的答案。”
7
“你是否还活着？”
“我早就说过，我已经死了。”
洛基总是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刺激索尔的心脏，他乐此不疲的尝试每一种可能会使索尔情绪产生波动的举动，然后在索尔真正生气的时候立马求饶，这一点即使到了现在，洛基只是个幻影，他都没有改变。
这天索尔回家的时候看到洛基站在门外。
他没有一点自觉，四周偶有路过的行人，他看起来不觉得自己与他们有任何的不同，任由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他甚至与一个门口独自玩耍的小男孩交谈，不知说了什么惹恼了那个可爱的孩子，使他坐在地上挥舞着手上的玩具嚎啕大哭，而洛基站在离男孩不到两米的地方满脸戏弄别人后满足的笑意。
索尔几乎是冲了过来把那个试图爬起来抓洛基一把的小孩抱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索尔生气的看了眼洛基，然后安抚着他怀里的男孩，洛基眼底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他哈哈笑了几声哄小孩的索尔，然后自己直接穿过花园的矮门，走到房子里去了。
幸亏没有行人看到这一幕。
索尔无奈的放下停止哭嚎小男孩，自己打开门走了进去。
“洛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做我的本职工作。”洛基理所应当的说，“当一个可以吓哭小孩的怪物。”
“你毫不担心也许当我回来的时候，我会再也见不到你吗？”索尔道，“原来你这么想离开我。”
洛基忽然哑口无言，他像是在与自己怄气，良久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道：“你回来的太晚了，索尔。”他站起来，在索尔面前走来走去。
“我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洛基可怜的看着索尔，“你请求我留下来，可却就这样把我扔在这，像是当初把我扔进玻璃牢房里一样。”
索尔顿时失语，所有的愤怒都转为了对自己的不满，是的，他太失职了，他全然忘记了这一点，这可能是他与洛基曾生活太久给他的错觉，因为从小他就喜欢和其他伙伴出门在外，而洛基总一个人待在房里，他以为洛基总有方式不让自己无聊，可是现在，他眼前的这个洛基甚至不能自己翻阅一本书。
“我很抱歉，洛基，我没有想到……”
洛基打断了他的自责。
“如果你还想让我继续这样待下去，那在你不在的时候，你至少得给我找点书看。”
“你能看书？”
“总有办法。”
“其实我可以帮你把电视打开，我觉得这可能会有趣的多。”索尔试着建议。
“不不不，我不喜欢有什么东西会一直没完没了的响，尤其是我还不能自己关掉它。”洛基说，“那我一定会忍不住出门的。”
第二天索尔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洛基坐在屋外的小花园里的摇椅上，他的面前是一张矮桌，他要看的书就摊开放在他面前，那是索尔出门前为他翻开的。
洛基看着索尔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直到索尔开始打量自己，怀疑自己脸上粘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索尔拉了把椅子坐在洛基对面，洛基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似乎并不打算理索尔。
索尔习惯了洛基这种突如其来的小脾气，他顺手拿起了矮桌上的那本书。
洛基喜欢中庭的书，戏剧以及时尚，在他还没有来到这里前他就对此了解颇深，而索尔即便是在此生活许久也对这些提不起兴趣。为了让洛基不那么无聊他几乎搬了一个小图书馆回来，但这些书他一本都没有看过。
索尔的目光还未落到书页上时洛基忽然开口。
“如果你抬起爱恋的眼睛瞧我的脸，哪怕只是一次，也会叫我终身甜蜜，死后犹甜。”
他缓缓背诵这本诗集上的句子，声音低沉，语调优雅，仿佛他在吟诵某一句古老而神秘的咒语，而几乎没有人不会被此咒语所蛊惑。
索尔被这声音蛊惑，他抬起头看他的脸，洛基绿色的眼睛再次倒映在索尔的目光里，毒蛇溺于深海。
“今天没有风，我一整天都只能看你手上翻到的这一页。”洛基转头看着一边的花丛，撇了撇嘴抱怨道。
索尔久久的看着洛基，他觉得这样的时刻很难得，仿佛他们回到了少年时期，某个闲适的傍晚，他们也是像这样对坐聊天，但那种日子再也不会回去了，永远不会了。
“或者我可以念给你听。”索尔随意翻了翻手上的书，噙着笑意抬头看向洛基，“你想听吗？”
“别这样看着我。”洛基忽然冷冷开口。
索尔的手顿了一顿，有些不明就里，不知道自己刚刚哪句话能触及到他反复无常的弟弟情绪让他突然生气。
“洛基？”
“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就好像你爱我一样。”
tbc.
诗句引用自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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