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桥

给你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锤基】说谎之人 16-19

说谎之人

16

谁都知道在很多情况下索尔都拿洛基没辙,洛基与他抢王位,毁灭约顿,侵略地球,伪装自己的死亡然后假扮奥丁篡位,他的想法瞬息万变但核心永远是给索尔添乱,可是每每到了二人两相对峙时,索尔就会试图把这些事的重点变成你离开我,欺骗我,背叛我——好像他弟弟做坏事就为他一个人似的。

而洛基——与其说洛基是享受混乱带给自己的愉悦不如说他享受的是制造混乱本身,他费尽心思得到了王位却又在坐上它的一瞬间丧失了野心,毕竟他想要的不是那个位置,而是在与索尔争夺它时的那种平等感带给自己的满足,所以一旦他哥哥退出,这王位就反而有些索然无味——王位带给他的快乐远远没有索尔能带给他的多。

要说自从洛基从萨卡回到索尔身边后他便收敛了他的性格,变得乖巧稳重容易看透——那绝对是假象,他只是被索尔在萨卡的一番话搞得有些无所适从,在他的想象中他和索尔的感情可以是爱,可以是恨,可以是爱恨交织甚至不共戴天,总之他们就是要不断的,不断的纠缠不休,而绝不能是什么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现在,洛基终于再次试探到他哥哥爱他的底线了:索尔就是想要留下他。所以他原形毕露,甚至有些得寸进尺——

“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出去玩呢?”

“想都别想。”索尔一口回绝。

他和洛基正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动画片,昨天他们一起看了小鹿斑比,今天看狮子王——都是洛基点名要看的,他好奇已久,然后他发现昨天那只一直眨眼睛的鹿跟自己一点都不像,但今天这蠢了吧唧的狮子倒挺像索尔的。

“我喜欢这个故事。”索尔看完后简单点评道,今天他看的津津有味了,昨天的小鹿斑比看的只能让他无数次的想起仙宫的伙食。

“是啊,落难的王子回到领地打败觊觎王位的叔叔成为新的国王,真是似曾相识的剧情。”洛基白了一眼索尔,“哦对,在中庭人的书里我还真应该是你叔叔。”

索尔爽朗的大笑,“我决定先不计较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我只是觉得这是个能令人心情愉悦的童话故事,你跟刀疤一点都不像,你比他好看多了弟弟。”

“昨天你可不是这个反应,”洛基嘲笑道,“可能你就是会喜欢这种跟你长的相似的金毛生物,我觉得改天或许我们还可以一起看看海绵宝宝,你估计也会喜欢。”然后他看索尔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忽然又问了一遍——

“带我出去玩吧,哥哥。”

索尔的笑容骤然收敛,然后他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洛基:“不可能,洛基,你知道原因。”

洛基看了看索尔,然后他站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到窗边,眉头皱起来,故意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外边感慨:“是啊,我是个坏人,我曾经袭击了地球,是一个危险的怪物,地球上所有人都视我为敌人,你怎么会带着我——”

“洛基,”索尔打断他,“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

洛基不说话了,他就这样一直站在那,不移动也不看索尔,索尔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弟弟有点像昨天看的那只鹿。

“洛基。”他开口,“只要你告诉我你还活着,我能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盯着洛基,等他的回答,可没等到——洛基听了后一撇嘴:“那算了。”

然后赌气似的走进房间去了。

索尔关上电视,满心无奈。

后来索尔走进房间的时候,洛基看上去还是很不高兴,他故意扭过头不看索尔,索尔叹气躺到另一边,良久之后洛基忽然道:“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和西芙,范达尔他们几个一起参加睡衣派对吗?”

索尔想了想,“怎么忽然提这个?”

洛基突然翻身,差点翻到索尔身上,吓的索尔几乎要从床上掉下去,然后他凑到索尔面前气鼓鼓道:“你说好要带我一起去,可到了那天,我换好衣服等你们来喊我,可是——”他又凑近了一些:“可是你却忘了带我去。”

索尔一看见洛基这样子就觉得大事不妙,果然,洛基开始翻起这些旧帐:“你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么期待这一场睡衣派对——我在好几套睡衣里挑了又挑,等我满心欢喜的收拾好东西走出门问你在哪时,得到的答案却是你们早就一起走了,为什么你总要这样对我?那时的我才10岁!”

“洛基……我记得我后来对你道歉了——”

“哈——没错,你还记得你怎么跟我道歉的吗?”洛基咄咄逼人着盯着索尔,“你说——下次不管我想去哪玩都会带我去的。”

索尔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我这一千多年都没有找你兑现这个承诺,但是我可没忘。”

洛基看着索尔的眼睛,他收敛起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模样,他眨了眨眼,把眉毛压低,让眼角也垂下去,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索尔:

“哥哥,你能带我去街上玩吗?”


17

刚刚说什么来着,在很多情况下,索尔就是拿洛基没辙。

索尔和洛基走在街道上,他们现在大概出门了半小时,当前时间差不多凌晨四点,这个时候在索尔住的这个地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还在外面了,街道上除了路灯和偶尔经过的车辆外几乎空无一物,但索尔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比起上街他宁愿洛基想和他在深夜逛墓地。

洛基很兴奋,他自出门开始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索尔面色有些凝重,因为他要不断的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地方可能会突然冒出人来。

“中庭有很多地方很有意思,哥哥你有没有去过斯图加特歌剧院,据说是中庭的一个皇家剧院,我上次去看了,虽然看上去比不上阿斯加德的任何一座宫殿宏伟,但是要别致很多,它顶上好像还有几个神像,我没看清具体是什么……”

“中庭会把很多作家的故事排成话剧什么的,之前我们在阿斯加德的时候却很少看这些——我们总是看一些冗长无趣的祭祀表演,后来我排了一些,感觉效果还不错,本来我还想给你加戏来着——噢对了,其实我很想看一场电影的,但我怎么好像这一路走过来还没看到电影院……”

“嘿,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这街上连人都没有,就我们两个,随便聊吧反正也没人听见,哇这有个橱窗……”他们路过一家关门的购物中心,从它外边的橱窗外经过,洛基好奇的往里面看了两眼。

“我想看看里面卖什么。”他说完就直接穿过玻璃窗户走了进去。

“洛基!”索尔喊了他一声,但无济于事,毕竟他拉不住他,也进不去,索尔恨不得把脸贴到玻璃上看他——洛基轻快又优雅的在一楼转了好几圈,然后才晃悠悠的从里面出来。

“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他发表感想,“如果不是你一直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看我,其实我还想看看二楼。”

“洛基,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不要乱跑呢?”如果可以,索尔现在就想捏着洛基的脖子把他拖回家去。

“听你的话我有什么好处?”洛基现在无所畏惧了,他知道索尔现在拿他毫无办法,“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我就一个人逛。”

洛基说完就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了,索尔站在他后面把他无奈的看了又看,最后只能跟上去。

“如果我当初成为了这里的统治者,我就要把这里这个雕像换成我的。”他指着某个路口一个大理石雕像,“这个人是谁?看看他这衣服,就像是直接把餐桌布穿在了身上。”他稍微凑近了一点读雕像下面写着的名字,“莎士比亚——哦我的天,原来他就是莎士比亚。”

他笑起来,“我前几天还看过他的书,没想到他长这样。”

洛基背着手转过身来看索尔,“我看了他的一部爱情故事,罗密欧与朱丽叶,一对恋人,因为家世原因——他们两家互为世仇,中间还发生了些什么我没看到,但后来本来他们都各自设计能让自己和对方在一起,可是机缘巧合,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最终一起殉情了。”

说完后他耸耸肩总结:“一个悲剧故事。”

索尔皱眉,“你应该少看些悲剧。”

“如果我还有机会让人排个舞台剧什么的话,我就要让你演罗密欧,那一定很有趣。”

他转过身继续走,索尔走到靠近街道与他并肩的一侧,路灯有些暗,他们走的这条路两边都是低矮的灌木丛,洛基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漆黑的夜空,他看天空,索尔就看他的眼睛,天上没有星星,他眼睛里却有。

索尔觉得如果没有人经过,能和洛基一起这样逛的感觉也不错。

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走过这个路口他们来到了一条商业街,比起前几条街的空无一人而言这里显然要热闹一些,甚至有几家店面还亮着灯,还不时会有人从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走出来,在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广告牌的一瞬间,洛基的眼睛就在发光了。

“不不不——洛基,你不能——”

索尔的话还没说完,洛基就已经先索尔老远走到街上去了,他顺着霓虹灯光四处看,看上去雀跃又满怀好奇,他甚至在一个人拉开门要出来时朝他微微点头,然后趁他还拉着门把的时候像只猫一样的从一侧溜了进去。

等到索尔压抑着怒火也走进这家店时他正听见店员问洛基:“两个冰激凌是吗?”

“是的,要巧克力的。”

“稍等。”

索尔走到洛基身边,店员正好把冰激凌拿过来。

“你先帮我拿着吧,哥哥。”他冲索尔笑。

索尔付了钱,一只手接过那两个冰激凌,然后用另一只手推开门,洛基朝店员笑了笑,走出了门。

“你不尝一尝吗?”洛基看着一言不发的索尔。

“别走到我视线范围外,洛基。”

洛基仔细看了看索尔的脸色,一秒认错,“我下次不会了。”

然后他又放慢脚步在这条街闲逛了,看索尔开始吃冰激凌,他就重新开始叽叽喳喳在索尔耳边说个不停:“别那么紧张,哥哥,我很小心的,我们多久没有一起出过门了?开心一点,哦对了,索尔,你会开车吗?我觉得应该和开飞船差不多——就是小点,什么时候我们开车去玩吧,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我能不能坐车,但我觉得可以试试,嗯——但也说不定等你把车开出去了发现我还在原地……”

索尔想了想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他回过头看着洛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好像变得有点像个小孩了。”

“可能是最近多看了些童话故事。”洛基说,然后他看向一家超市,他站在原地,看一眼超市又看一眼索尔,索尔无动于衷,两人站了有半分钟,索尔叹了口气,拉开超市的门。

“谢谢,哥哥。”洛基微笑着走进来。

他在吧台柜员的注视下指使索尔拿这个拿那个,看着索尔把他指的零食饮料一件件取下来,最后他们提着大包小包走出门,还收获了收银员一个善意的微笑。

“你们兄弟关系真好。”收银员在索尔帮洛基开门的时候说。

洛基回头笑着回一句:“当然。”

他们重新并排走在街上,洛基看上去很开心,这让索尔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们重新走了一条没有人的小路,一起有说有笑往前走,洛基跟索尔讲他在地球看过的故事,索尔跟洛基讲他在地球遇见过的人——

“我参加过那种聚会——在史塔克的大厦里,也没什么特别的,跟阿斯加德的聚会感觉也差不多,很多人聚在一起三两成群的聊天,喝酒,讲笑话,有个长得像给我剪头发的那个老头非要喝我带去的酒,哈哈——他最后被人抬出去了……”

“我还认识了几个科学家,哦别别别,别误会我不是要说简,虽然她确实也是科学家,但我还认识其他的——艾瑞克博士带我去参观过他的实验室,我认识了好几个天文学家,我还不小心打碎了他几个望远镜……”

“哦是的,史塔克和史蒂夫之前闹翻了,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为了什么事,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找我,这让我有点伤心,我还记得之前我们曾一起在史塔克大厦里喝酒——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次,他们每个人都试图拿起我的锤子,结果你当然知道……”

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一起被拉长,越往前走越像是靠在一起,然后又一次次的从亲密无间回到原点。

18

索尔从刚刚买的一大堆零食饮料里拿了听啤酒,他们站在某个高楼顶端的天台上,洛基看着下方的世界不由感慨:“我当初就应该统治这里的。”

“你还是想点别的吧,洛基。”索尔道。

“看来也不是所有中庭人都认识你。”他换了个话题,“我还以为自从你把阿斯加德带到地球后你在这里可能人尽皆知了,毕竟你还是个超级英雄。”

索尔笑了,他喝一口啤酒看着夜空,回答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关注这些。”

“阿斯加德——”洛基继续道,“你真的要把阿斯加德留在这里?”

索尔的动作略一停顿,他看向洛基,楼下交错的霓虹灯光衬的他长长睫毛在眼睛下的阴影尤为明显,他的脸看上去是一种沉寂而凝结的白色,一点生气也没有,他看着楼下的神情好似看着深渊。

“为什么这么问?”索尔说。

“因为成为异类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我深有体会。”他回答。

索尔沉默了。

“好吧。”洛基转过身,他的眸光随着底下的灯影流转显得时而清澈时而晦暗,“我们聊点别的吧。你现在什么心情?”

“我很开心。”索尔说,他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坦诚的回答这个问题,“我们真的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出来过了。”

洛基略一低头,嘴角就浮起了一丝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甜蜜往事一样,然后他沉默一会,欲言又止的开口:“如果——”

索尔看着他,但洛基的这句话就这样起了个开头就被无限延至了,索尔等了很久,等到他喝完了手中的啤酒,都没听到后续。

“如果什么?”他忍不住问。

“你知道我最近看了很多故事,曾经也看过很多,我发现但凡受人推崇的故事都有很大的共性,”他答非所问似的说着,“不同的故事开篇各不相同,情节也各有千秋,但相似的在于结尾,一个好故事的结尾,一定要断在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你想说什么?”索尔疑惑道。

“如果——”他说,“如果你现在让我消失,那这就是最合适的地方,是我们最好的结尾。”

“洛基?”

洛基走到他身边,他伸出手,掌心朝向索尔,“你可以和我击掌,或者给我一个拥抱——如果你想再最后玩一次get help我也不会拒绝,再或者……”他把手放下来,看着索尔,“你也可以给我一个吻。”

说完他笑起来,像是等着做游戏一样满怀期待:“选一个吧,哥哥。”

索尔愣了半天,然后莫名其妙道:“你在说什么傻话?”

他摇了摇头避开洛基走到洛基刚刚站着的地方往楼下看,洛基在原地看了他一会,跟了过去。

“为什么不呢?戛然而止才最能让人难忘,你看现在,我们冰释前嫌,心无芥蒂,甚至可以说亲密无间,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说再见了,哥哥。”洛基说,他轻轻叹气,极少见的用无可奈何似的口吻道:“为什么不让我放过你呢。”

“为什么要放过我?”索尔疑惑道,“如果你是指你喜欢用你的的阴谋,你的善变,你的谎言,你的反复无常来折磨我,那只要你不把这些用到其他地方上去我不介意受这些小小的折磨,恰恰相反在过去的一千年里,很多时候你的恶作剧带给我的快乐远远要比折磨多。”

“哦,那我们只好继续纠缠不休了。”洛基说,“索尔,你知道你刚刚失去了一个最好的跟我划清界限的机会吗?这本来能是一个完美的落点可你却放弃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我可能再不会这么善良了。”

“我乐意至极。”索尔回道。

洛基不再说话了,他仰起头,目光跃过楼层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沉沉的墨色在远处缓缓被深浅不一的蓝与紫所取代。

然后他们离开了这里,在黑夜完全被黎明赶走之前。

19

索尔和洛基在这一夜过后好像变成了两个小孩子,原本只是洛基一个人经常跟索尔耍脾气,现在索尔也跟着洛基一起幼稚了起来——他们经常为了一些小事吵起来,谁也不让谁,然后又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为什么理由而哈哈大笑着和好。

洛基还是像之前一样常常挖苦调侃索尔,他不满意索尔的衣服,不满意索尔对花园的布置,不满意索尔做的饭,虽然他不吃,但他就是要百般挖苦,之前索尔听到这些多是一笑了之,有时候回上几句,但现在他会选择用一些小东西丢他,洛基很配合——明明打不着他他也要大喊,有时候他们进行一场枕头大战,索尔拿着枕头朝洛基扔,洛基满屋乱跑着躲开。

有时候他们闹的不行,有时候又会很安静,他们会一起在花园里一言不发的坐着,索尔醒着的时候就帮洛基翻书,偶尔他会打盹儿,洛基就安静坐着等风吹过书页。

现在他们就是这样——索尔坐在一边打盹儿,洛基漫不经心的看着桌上的书,忽有白鸽飞至他们的屋檐,又落向洛基面前矮桌,洛基与这只鸟对视,看着它啄食落在桌上的几片绿叶,然后它飞起来,扑扇着翅膀悬在洛基肩膀上方的位置将落而又未落,索尔陡然惊醒似的睁开眼,伸手赶走了它。

索尔拿起桌上的叶子把玩,“我觉得我刚刚差一点就梦到了你。”他回忆了一下,“我好像梦见我沉在水里,总觉得只要继续下沉就能看到你。”

他叹了口气,“差一点——我就能知道你是真的活着,还是只是为了安慰我而骗我。”

“你应该说,差一点你就能知道我是真的死了,还是只是为了其他目的而骗你。”洛基看着远处的天空交界处轻声道,“为什么要相信梦这种谎言。”

“相信梦总好过相信你的话。”索尔吹掉手上的树叶,“至少梦还没骗过我,而你总是在骗我。”

洛基不置可否,他不说话,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四周,有些树上的叶子已经卷上了微黄的边,街边路上的灌木丛也不及之前那样绿的生机盎然了。

“秋天快要到了。”他说。

索尔抬起头看了一圈,最后眼神落到洛基身上,跟周围的姹紫嫣红比起来,洛基就像坐那的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器,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索尔的目光看着他翡翠一般的眼睛,玫瑰色的嘴唇。他完全沉浸在这段时日带给他的愉悦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犯了一个非常非常显而易见的错误——他以为这样的时光可以是永久的。

又过了一个月,索尔从阿斯加德回来,他在路上经过了一家很大的室内装潢店,他看着门外各式花色壁纸的样品,走进去拿了一本宣传册,打算回去问问看洛基有没有喜欢的。

他推开家门,看着洛基从花园里走过来,他朝他晃了晃手上的册子,然后自己翻着看了两页,“我打算换个客厅背景墙,你有什么建议吗?”

“索尔。”洛基喊他。

“嗯?”索尔的翻着广告册,没有抬头,自说自话,“或许我们可以换个绿色的。”他看了一小会,像是选中了一个,笑着抬起头指给洛基,“你觉得这个图案怎么样?”

洛基站在他对面,他没低头看索尔手上的书册,只轻轻摇头,又喊了一句:“索尔。”

“怎么了?”索尔放下这本册子看着他。

“索尔,我们该说再见了。”洛基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这个幻影快要消失了。”

“什么?”

索尔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他本来天天在担忧的问题因为这段时间他的疏忽而被遗忘了,快乐总使人得意忘形,所以当快乐背后隐藏的隐患真正到来时他反而要去花时间消化。

“别开玩笑,洛基。”他强迫自己笑着,“你又想玩什么游戏?我不会上当的。”

他多希望洛基现在大笑着指着他,说一句:“看看你的表情,你又被我骗到了。”——但洛基没有。

洛基走到他对面,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他眼前——他的指尖像是凝着一点浅金色微光,索尔仔细去看,看到那是金色浮尘般的粒子在缓慢而持续的消散——

“我不能再用魔法维持它了。”

“可我还没准备好失去你,这不是我们的约定吗?你要留到我可以接受失去你的那天。”

索尔盯着洛基,流淌的眸光像是汹涌的海水一样要把他吞没。

“总有一些意外,哥哥。”洛基说,他看上去倒不像特别难过的样子,“就算没有这样的意外,我也不想再留在你身边了。”他闭上眼,“你总是在折磨我。”

“什么?”索尔感觉极端的不可理解,他以为自始至终受折磨的只有自己,洛基时时刻刻在用他的谎言,他的生死,以及他自己本身折磨着他,而他完全无可奈何。

洛基没有理会索尔的诧异,他朝后走了几步,看自己的双手,“索尔,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比起这种磨磨叽叽的方式我更想换一个痛快点的,”他带着笑意抬起头看着索尔,眼底似乎还有些戏谑意味:“你准备好给我一个吻了吗?”

“别闹,洛基。”索尔说,他的神情看上去痛苦万分,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他麻木的坐到了沙发上,双手支在眉前。

“告诉我这是一场恶作剧,洛基。”

“很遗憾,不是。”洛基的目光冷下来,他久久看着索尔,两人这样沉默对峙,直到屋外的阳光全部被乌云覆盖。

洛基闭上眼,深深的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无奈道:“我没有时间了,哥哥。”

索尔抬头看他的脸。

“给我个拥抱吧,最后一次。”他说。

索尔站起身,他慢慢的,慢慢的走到洛基面前,僵硬的抬起手臂把他圈进怀里,“告诉我你是不是活着,这也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洛基没有说话,索尔的手臂就这样悬在他腰际却又迟迟小心翼翼的不落下来,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和洛基僵持着,洛基垂下眼睛就能看到他微颤的肩膀。

洛基忽然笑了。

索尔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忽然松开了手,他退后几步,迫不及待的要看洛基的表情——他期待着看见洛基嘲讽的眼神,听他说这又是一个谎言,一个精心准备的骗局。

洛基抬起头看着索尔,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阴冷又狠戾,他回答索尔——

“是的,如你所愿,我还活着,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哥哥从此孤身一人。”

然后还未等索尔做出反应,他就走过来,又走到索尔面前,在他耳边开口:“哥哥,你知道我生性狡猾,诡计多端,一生都想要得到你得到的,直到前不久才释怀了这个执念,我试图在最后成为一个合格的弟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你的生活,但是刚刚——你让我的想法再一次改变了。”他看向索尔的脸,毒蛇一样盯着他,“为什么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我却费尽心机也拿不到。”

“洛基?”索尔疑惑。

“我还活着,哥哥,这个消息让你开心吗?”洛基伸手去拥抱索尔,他再一次凑到索尔耳边:“但除了这个我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这句话和我刚刚所说的,其中有一句是谎言,你可以选择你相信的。”

洛基的手在索尔的背上收紧,索尔没有感觉到,但他在洛基的头靠向他肩膀时本能的抬手想抓住他——他当然抓不住,金色的光芒一触即逝,仿佛手中倏然滑走的蛇尾。

洛基不见了。

空气中似乎还有他刚刚在索尔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的余音,索尔的心震颤着,洛基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从此一直颤在他的心尖上,他说——

“我爱你,哥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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